義涵最喜歡去的就是外婆家，那里有她童年最真的色彩和寶貴的記憶！那里有她和外婆最美好的約定。

外婆家門前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跳蹾河，兩岸翠綠如黛，河水清澈如玉，魚兒嬉戲成群。綠水清山帶來了金山銀山，義涵覺得外婆家新修的小洋樓，比自己城里的家氣派得多；和表哥表妹們一起看電視、玩電腦、耍手機，比在家被媽媽、爸爸追著沒完沒了地做作業(yè)安逸得多。

以前的跳蹾河卻是另外一番光景，因人們不斷地亂砍亂伐、亂挖亂種，使河岸成了禿頭，小河成了小溪、河水成了污水、魚蝦失去蹤跡。不僅吃水灌田成了問題，每逢暴雨，兩岸莊稼還會遭殃，把個好好的世外桃園糟蹋成了遠近聞名的貧困村。義涵當村支書的大舅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搶抓“十二五”整村脫貧機遇，千方百計爭項目要資金，帶著老少爺們植樹栽竹、拓河清淤，可總有些人不自覺，改不了偷樹砍竹的臭毛病。在一次村民代表會上，大舅說要找一個人管護跳蹾河，對不講規(guī)矩的人村上要嚴處嚴罰。有人提議說，這個差事非外婆莫屬，因為她是黨員，當過村社干部，識文斷字、能說會道、性格潑辣，不僅輩份高，還有大舅這個支書作“靠山”。外婆說，可是可以，就是當官不帶長，打屁都不響，大家得封我個帶長的官才行。大舅笑著說，封河神是迷信，封你當個河長如何（當時還沒有推行河長制）？外婆笑著說，可以。從那以后，外婆就像守護自己命根子一樣守護著跳蹾河的一草一木。

2014年夏，義涵和媽媽到外婆家度暑假。一天，義涵和表哥表妹陪外婆到地里扯紅苕草，扯了幾下，覺得沒趣，和外婆打了聲招呼，就跑到河邊空地上玩去了。河兩岸有許多樹，樹下長著密密麻麻的小草，像地毯一樣。義涵和表妹玩泥巴團，煮鍋鍋肴，表哥們在草地上翻筋斗，練武打。玩了一會兒，大表哥覺得沒意思，提議打仗。他們分成兩派，爬在一個土坎邊，互扔泥巴團，嘴里叫著沖呀！殺呀！還學著“轟、轟、轟”炸彈爆炸的聲音。大表哥有把用木叉做的彈弓，彈泥團又遠又準，把二表哥一派打得哇哇大叫。一看這么好玩，義涵就嚷著要大表哥給她也做一把彈弓，大表哥說沒有“皮箭叉”不得行。看到河邊一根小樹正好長得有樹叉，義涵跑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扯又刨，搞得滿身泥污，終于得到了一個大大的木叉。

外婆扯完紅苕草，叫大家回去吃飯。義涵剛走到外婆身邊，手里的大木叉就落入了外婆的眼簾。“乖乖，你在哪扯的樹樹？”“外婆，我在河邊的小樹林扯的，你給做一把像表哥一樣的彈弓好不好？”義涵撒嬌地拉著外婆，把木叉遞到了外婆手里。外婆一看好好的桂花樹遭了義涵“毒手”，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乖乖，你們老師怎么教的？這個樹樹是能夠隨便亂扯的嘛？那只手扯的給我伸出來！”表哥表妹看義涵要遭打，一下子作鳥獸散。一看問題嚴重了，義涵“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外婆一把拉過她的手，用木叉拍了兩下，還覺得不解氣，又在她屁股上拍了幾下，邊拍邊問：“長記性沒有？下次還敢亂扯樹樹不？”義涵從來沒看到外婆這么兇過，嚇得趕忙認錯：“外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外婆看著義涵被拍紅的手，心痛地搖了搖頭：“算了，走，回家！”回到家里，義涵問媽媽：“外婆為什么這么兇呀？不就扯了根小樹樹么！”媽媽告訴她：“外婆是跳蹾河的‘河長’，你扯了她看著長大的樹，就像要了她的命一樣，不兇你才怪！”

次日，外婆從自家地里挖了一株桂花樹苗，要義涵和她一起把樹苗補栽到河邊。“乖乖，這樹樹是大家伙勞神費力栽的，是保護河溝的！沒了這些樹樹，河溝就會變得又臟又臭，河里的泥鰍黃鱔都會死光的！知道不？”她邊栽樹邊對義涵說，“再說，這樹樹長得又嫩又乖，你忍心要她的命？”義涵看著外婆慈祥的面容：“外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記住你的話了，今后再也不會亂扯樹樹了。我要和你一樣，守護這條漂亮的小河。”“好呀！我的幺兒就是懂事！”“外婆，我們拉鉤好不好？”“好呀，拉鉤上吊，一百年不準變。”

祖孫倆的手指緊緊地勾在了一起。河里游過的小魚、河邊的小花小樹、天空飛過的小鳥露出了開心的笑臉。（陳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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