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

當我路過，像模像樣背起畫夾

或面對面細細描摹

從不曾想，一棵棵大樹

才是真正的畫家

它們在地上速寫春之欣喜

夏之熱烈，秋之安詳，冬之寂寞

一幅一幅，都那么栩栩靈動

它們在地下大肆涂繪疆域

一筆一筆，都那么無孔不入

它們還在自己體內(nèi)畫畫

和達芬奇畫雞蛋一樣，收攏心神

一個圈一個圈，年復(fù)一年地

打磨著銘刻光陰的技法

毫尖一點，便是造化

我未成蝶

一些人，一些事

一些執(zhí)。全是絲，越纏越緊

只能說我喜歡作繭自縛

繭內(nèi)黑沉沉

潮起潮落，無聲

似乎沒人叫過我

也叫不醒。直至把空氣用完

接近窒息，才不得不

張口，把絲咬斷

一根又一根

成蝶沒？張開雙臂扇動陽光

風(fēng)，你來，讓我客串一場

展翅的輕盈

扎根的事

別和一棵樹談遠方，我只管

扎根的事。縱然在坡、溝、崖、谷

我都是一名本事過硬的醫(yī)者

一針針，又一針針

熟稔，快速，精準地扎入

大地之脈

不必由一個表面，游離到

另一個表面。我就死釘在這里

深深地把自己種植成

地球的原生毛發(fā)，像感知本體一樣

細細感知著遠遠近近的

每一處山海

時間與我

秒針像刀片，把我削成一片片

分針像菜刀，把我切成一塊塊

時針像斧頭，把我劈成一段段

而我呢，則分別把秒、分、時

做成一粒粒爆米花，一串串紅辣椒

一簍簍馬鈴薯。打包裝入

日、月、年這幾輛板車、貨車

列車，統(tǒng)統(tǒng)送到遠方去

（羅川）

（版權(quán)作品 未經(jīng)授權(quán) 嚴禁轉(zhuǎn)載、摘編）